
游仙观里的古碑,位于今天巴州区曾口镇游仙观内。早些年,有位叫张开培的岁贡生,重阳节那天在这里饮酒时,看见碎砖破瓦堆里露出有石刻的痕迹,便让随从把它挖了出来,原来是宋代曾口县县令杨百药所写的碑。碑文全部用隶书刻成,只有碑额上“游仙观玉皇殿”这几个字,用的是篆书,字体结构十分奇特。碑文的具体内容列在后面。玉皇殿,早毁,遗址大概在今巴中市巴州区曾口镇曾口中学内。
一、原文
晋士人周与,天帝召见,引升殿,仰视天帝,面方一尺,有宋黑杀翊圣降语终南诸天侍卫,仰视天帝,惟见光满帝殿。仙班既退,光明乃散。夫以周与小臣,为天帝召,此固不足信,然黑杀近臣,亲受指顾,辽隔如此,私窃疑之。大抵周与妄想贪痴,与南柯遭遇无异,而黑杀谨密止扶宋祚,不敢他及,是亦孔光不言「省树」之意。今世之崇奉者,但以至尊之像事之。
曾口县游仙观,自唐以来无玉皇殿。有宋同州杨百药,初尉兹邑,知观道士李道莅修建诸殿已,作记赏之,尚未有以崇奉玉皇者。赵道升其徒也,通道自笃,罔敢怠忽,不谋于李道莅,视三清殿前隙地虚设,乃伐山取材,负士成基,栋梁庙貌,十年乃成。清高旷爽,俨然帝者之居。使境内百灵,咸有朝谒之所,生民祈请,见咫尺于天颜。殿成,隆兴改元,百药复宰兹邑,李道莅已逝,乃挽赵道升令知观事,请百药为记。
呜呼,以足蹙路马刍有诛齿路马有诛地下虮虱,臣敢以片文只字,拟议高真,不几乎指斥乘舆者乎?用纪本末,以告观者。
作者:杨百药,同州(今陕西大荔)人。宋隆兴前曾任曾口县(今巴中东六十里曾口场)尉,隆兴改元(1163)再任曾口县令,殿成而为之记。游仙观玉皇殿,在曾口场游仙观(今天巴中市巴州区曾口镇曾口中学)内。
题记:
此据《金石苑》,并以《巴中县志》、《道家金石略》互校。
二、白话文翻译
传说晋朝有个叫周与的读书人,被天帝召见了。有人带他升上大殿,他抬头一看,天帝的脸方方正正的,有一尺那么大。
(这里作者插入了另一个传说作对比)又说,宋朝的“黑杀翊圣”真君(一位道教大神)在终南山给天上的侍卫们传达旨意时,那些侍卫抬头看天帝,也只能看到大殿里充满了刺眼的光芒,根本看不清天帝的样貌。等神仙们都退下后,这光芒才散去。
作者评论说:像周与这样的小人物,竟然能被天帝召见,这本来就不可信。但是,那个“黑杀”真君可是天帝身边的重臣,亲自接受天帝的指令,为什么也离得那么远,只能看到光呢?我私下里对此感到很怀疑。
我琢磨着,周与这人大概是因为心里有妄想、贪念和痴念,才做了这么个梦,这跟“南柯一梦”的经历没什么两样。而“黑杀”真君呢,他为人非常谨慎,只负责保佑宋朝的江山社稷,不敢多管天庭的其他闲事。这跟汉朝的孔光被皇帝问到宫里的树时,回答说自己不敢议论皇帝的私事,是同一个道理(典故:孔光是西汉大臣,为人极其谨慎,皇帝问他宫外哪棵树好,他都说不认识,以表示自己从不窥探皇帝私生活)。
可惜啊,现在那些供奉“黑杀”真君的人,只不过是把他的神像当成至高无上的神来拜罢了,并不了解他这种“恪守本分、不多言”的真正精神。
曾口县的游仙观,从唐朝以来就一直缺一座玉皇殿。
宋朝时,同州有个叫杨百药的人,刚到这个县当县尉(小官),当时道观的住持道士叫李道莅,已经主持修建好了好几座殿,杨百药还写了篇文章称赞他,但那时候还没有供奉玉皇大帝的殿。
赵道升是李道莅的徒弟,他修道非常虔诚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他没有跟师父李道莅商量,看到三清殿前面有块空地闲着,于是就到山里砍伐木材,自己背土来打地基,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干,殿宇的梁柱和整个庙的样貌,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终于建成。
建成的大殿清静高远,开阔爽朗,真像天帝居住的地方。这样一来,境内的各路神仙,都有了朝拜玉皇大帝的场所;老百姓们祈祷的时候,也感觉离天帝的脸只有一尺之近了(意思是感觉和天神非常亲近)。
大殿建成那年,正好是改年号为“隆兴”的时候。杨百药又回到这个县当县令(比县尉官大),这时李道莅已经去世了,于是杨百药就推荐赵道升当了道观的住持,并请杨百药写一篇文章来记录这件事。
唉,古人说,踩了皇帝马车的草料要杀头,数了皇帝马的牙齿也要杀头,就连地上的虱子蚂蚁,都有它们的位置和规矩(典故:这些都是古代形容宫廷规矩极其森严,稍有不慎就可能获罪的说法)。我一个小小的臣子,怎么敢用这几句话来谈论玉皇大帝这样的大天尊呢?这不跟当面指责皇帝一样危险吗?
所以,我写这篇文章,并不是要妄加议论天神,只是把这座玉皇殿修建的来龙去脉记下来,告诉来参观的人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