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梓蔚,名元德,通江县赤江乡(现诺江镇)沿新村四组人,在民国时代,他是赤江沿河两岸是一个有名的人物,在当地说话一言九鼎。临解放的那上半年,国民政府创办生死同盟会,他主盟何家场。他在主盟台上当众讲的“***来了,我们绝不听***的话。他问什么,我们说不知道。他叫办什么,我们给他一个阳奉阴违,一个不说一个的坏话”。当建国前一个月,诺江镇各保,政府都派他去做宣传,向群众传达政策,他化身为“开明人士”。减租退押中,政府伍科长到这里来,都先把他召集在一起开会,然后又由他向群众演说,以资倡导。
王梓蔚出生在一个平农家庭,父亲是一个制作祭祀纸龛子的技师。小时侯没念几天书,就跟着父亲当学徒。在那年正月到神化斋做大王会,两个算命先生把他的八字一开,惊喜地说:“这娃的命是合了格的,好得很!”极力劝他父亲送他读书,他父亲相信了。回家想把他送到远出去读又送不起,在近处读又没学校,于是就把自家的牛圈腾出来,装成一间房舍,请来私塾先生,开办学堂,王梓蔚又开始上学了。有好事者给他作一四句子,贴在大路上,“横真子儿本姓王,牛圈拿来作学堂,胆敢污蔑孔夫子,羞死你的祖先娘。”
上学时,先生把王梓蔚一瞅,就嗨了一声“如果让你从人之初开始,那时间太长了,我给你找个捷径走。多读古今旧文章,每逢考试就去撞运气”。王梓蔚照样做了,曾去撞了几次结果未撞上。清光绪提倡新学,而王梓蔚的年龄也快到三十了,成了一个半生半熟的斯文人。适逢龙王庙立了一个圣谕坛,他就去学孔生候像出神。那时候,神的孔生要头戴东帽,身着蓝跑,脚套长靴。有一次王梓蔚出神,候的是一个监司夫子,不妨有人不做好,佯装侍候菩萨,走近王梓蔚身边,把手捧的三柱香,往他的靴子里丢,靴子燃袜子烧,王梓蔚痛不可忍,就跷起脚来说:“吾神要脱靴,不脱过不得”督坛急了,过来一看,靴子烧了一个洞,袜子烧了一个眼,脚上烧起一个泡,引起全堂哄堂大笑。
王梓蔚从那次出神丢脸后,就无面进坛。随后便到手艺高强的裁缝朱有瑶家去,请他给找个东家教小学。朱却说:“教学那个艺,没得奔头。现在吴老爷在省城做事,你何不向他拜门,求他把你带到省里去找个短期的书读,毕业后自然就有事情做了。”王梓蔚说:“好是好,但我一身空空如也,哪儿去找路费啊?”经过商议,决定请乾会凑路费,以后有办法就还。凑齐了路费,又由朱引他到吴老爷家去拜门。果然到省城吴先生介绍王梓蔚去考法政学堂,考警察,都没有考中。怎么办呢?适逢省府推行选举,又推荐他去选举传习所培训。结束后委派王梓蔚为南部县司选员。司选员是一个临时派遣,选举结束回去交差。
王梓蔚回到省城,适逢当道者卖官翥爵,钱多的买个大官,钱少的买个小官,看钱说话惟利是图。王梓蔚就返家,向亲戚朋友借钱,还请了个小贤会,将凑来的钱买成银耳,飞奔省城。这次可好,钱通神路官运亨通,在四川高等法院院长黄凤翔门下买到了一个成都地方法院检察官。惟是川局混乱龙争虎斗,味道一年,大军阀丁厚堂又霸据了省城。王梓蔚被迫回乡,没能闯进县城机关,在家闲居。
此时正式军阀割据,大派摊捐,王梓蔚就勾结地方团保,从中剥取民财。有一次摊款,他就分了八锭银子百多银元。
王梓蔚仗势地方团保剥取民财人民受害,地方绅首蒲钟德就联合十大甲,向县府控告,主语为:“手多民苦,权弊遮天。”王梓蔚一面贿通区团总,一面聚首贪腐伙伴,设法抵敌,“射人先射马,擒贼先擒王”,诬告蒲钟德夜抢商人,由区团总将蒲抓获送交给驻县陆军团长杜玉柯,请其枪决。杜团长一问,蒲说:“抢人要有枪,我寸铁没有,怎能抢人?”“谁人有枪?”“王梓蔚有枪,”图团长一听,随即派兵到王梓蔚家,勒令缴枪。王梓蔚确有一支短枪,吓得横身打抖,交枪拿钱事才缓和。
蒲钟德押进县府,知事长陈国光提讯,蒲说:“我家世代都是读书人,不得违法抢人。”“你父亲是什么人?”“是廪生。”陈知事便吩咐:“你写信回家,让你父亲作个诗来我看看,是不是廪生!”不等三天,蒲秀儒的诗篇救送到县府,陈知事看后赞赏不已,当即就把蒲钟德无罪释放。
因蒲钟德所报属实,杜团长将他转交县府处理,王梓蔚因此躲藏了半年不敢出世。
某天赶乡场。一乘官桥歇在王朝文的门口,王梓蔚一问便知,是王朝文的远房么爷王绅甫,王绅甫是当时全县摊收军款的总督办。王梓蔚要王朝文引见,王朝文满口答应。一天王绅甫又路过乡场,王梓蔚谒见,捧着王绅甫的衣襟,作揖磕头大喊么叔。王绅甫问:“你是谁,把我喊么叔?”王朝文赶紧介绍原由。王绅甫看王梓蔚相貌端方,又问他干过什么,一番了解之后,王绅甫保荐王梓蔚督办县北路军款,领兵丁一班。
王梓蔚向么叔王绅甫谢恩一毕,便前往北路三个区十五个场督办军款。属区朱家坝后山有一股匪孙杰,号称孙营长,常骑马赶集朱程两坝。这孙营长与当地人无干,专往外地窃掠拉肥,把一些大财主拉到他营内吊打要钱,迫使其家中送钱赎人。王梓蔚到朱家坝去办款,孙营长派人将王拉到他营地。拉去不为别的,只求王梓蔚转详县府,他愿意由县府招安,反邪归正。并要与王梓蔚结为兰交弟兄。
恰逢镇巴大财主王植生的母亲被拉,派亲信带来金圈银两找人取赎。王梓蔚便揽上这笔生意,想金银归自己,厚起脸皮向孙杰要干人情,果然孙杰答应了他,王梓蔚不仅将现带的金银吃了,还要王植生再给两百银元,一百两洋烟。
北路的上五场居川陕边境,为大巴山地带,匪徒出没常籍以为菽。民国时县知事陶梦云呈准川西北屯殖总司令田颂尧免了推捐,王梓蔚想发大财,勾结上五场豪恶向县府申请,愿意继续推捐补助军费。县知事自然高兴,应允照办。不久,王梓蔚与碑坝(今属陕西汉中市)团总任天机分赃不均闹起意见。任煽动百余人反对摊捐,赶走督办。王梓蔚报请县府派兵一排平乱,军队一到先将任天机的住宅团团包围,任天机见势不妙,就跳上房子脊梁,揭起瓦片掷打,僵持后士兵不仅开枪,还放火烧房。任天机走投无路而自尽。平乱后,摊捐由王梓蔚说了算,无敢称怨,由此他贪污的赃款更是难加估计。不仅如此,王梓蔚还在收款中栓打吊押,无所不为。板桥口人民手执弯刀斧头猎枪,大反摊捐,围攻督办处。王梓蔚从猪圈里逃走,大腿还中了一枪。据此他说谎报损失,县府勒令重捐,百姓苦不堪言。
王梓蔚办理上五场的摊捐使县知事很满意,更加赏识和信任他了。后来,知事委任王梓蔚为县地方所所长,掌握县财政大权。王梓蔚发财后,大造家业,不几年就由十余背谷子的祖产发展到千多背谷子的大户。王梓蔚虽说有钱有势,但贪险吝啬的习性不改,爱买田地不给长价。凡是卖给他田地的人没有一个人把长价收齐,一直就这样仗势欺人,恶霸一方。不仅买田地,王梓蔚还修起了十里八乡堪称一流,分上下两层加楼顶天井的五个开间洋房子,雕梁画栋飞檐走阁,好不气派。民国十九年农历九月初九,王梓蔚大办生朝,偌大的洋房子里拥挤不堪。有寿联日:松下摊书问他五凤楼前伯仲谁先攀月桂,杯中酿菊羡君三生石上霓裳均共宴蟠桃。宴客的座位分为三等,县上来客坐楼顶,民间中层级的坐楼上,一般来客坐楼下,宴客持续了整整一周,县上来的客人临走时还照相留影。
民国二十八年遭大旱,省府拨赈灾大米设立收容所,煮稀饭救济饥民。王梓蔚任县赈灾分会主席,竟敢违法味良心,渗和石灰在稀饭里,就这样肥私润己,而百姓吃了不消化,肚子胀气喘,中毒死亡者不少。王梓蔚家中两个老婆,一个住一处,王梓蔚则一处住一个月,他共养育了一子五女。儿子的媳妇也是里外各一。这样一来,人多事多,经常都起矛盾。造成家贼不断,偷尽谷粮。临解放时,王梓蔚按土地交公粮,他都交不够,土改时罚款交不起。他说没有钱吧,田地打谷子千多背,洋房土房十几座,钱到哪里去了,他找不出答案。人民不相信,政府不相信,认为他是个老顽固,无可奈何,只得依法听受劳改终身。
(朱北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