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红军李正良回忆录(下)

天黑了,部伍集合上千把人,单行军扯了一,二十里路,灯笼火把亮了一条河(这就是荣经的那条河)。我一看,这叫啥夜行军嘛,我说:“我们的部伍不兴打灯笼火把!”高明昭的七百来人在前面开路,他要打灯笼火把,宋占斤只一百来人在后面护送,他要打火把;只有高学全的人听了我说,很少有人打灯笼火把。大概晚上三点钟的时候就过了峡。这时高学全领高明昭来见我。介绍“这是李政委,这是高司令”。他也称高明昭为“司令”,什么“司令”罗,戴个毛毡帽,穿的古式王缎褂子、夹裤,腰间挂了两支“头把盒子”,一点不象个军人。高明昭便给我谈他准备在这个地方怎么怎么安置。我说: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久停,要赶路,到荣经。各位是本地人,怎么安置都行。”高明昭问:“你贵处那里?”我说:“小市南江。”高明昭说:“啊,通南巴闹了多年”这是有名之地。”略停了一下之后又说:有一个事要商量一下,我今天不得同路到荥经,这一路到荥经我的亲戚朋友多,他们见了要讥笑我(意是怕说他当共匪了)。但荥经我是一定要去的,动员全国抗日嘛,我一定到荣经参加会,参加抗日联军、我高明昭从来说一不二。我晓得,从新城大田坝到荣径都没有我们队,这地方哥老会特别兴盛,枪也特别多,过去先规定每户必须喂一头小黄牛,后又规定家养几头牛就买几支枪,枪买来又发不到真正的贫民手里,全由有钱有势的人掌握。我当时一伯敌人张怀良驻在山上,二怕姓高的哔变。鉴于高明昭有那么大的势力,心想你要答应来荥经就行罗,也就敷衍的同意他走大山上,三天以后来荥经报到的请求。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,他不是怕别人笑他“当共匪”,而是要打着共产党的招牌,去打土豪,发洋财。

我们到荣经第三天,高明昭说话真的算数,来了,同高学全一起驻荥经城大教场。这时往汉源走的那方向有个小河城,一个姓王的营长,也是参加抗日联军的,他看不起高学全、高明昭,怕的起冲突,四军政治部主任王治安来到了荥经解决。王主任叫我把队伍交了,去当荣经县委书记。我说:“就我一个人咋个去搞?!”他说:“各人在地方上去选择、培养嘛!”那个时候,也只能是这样。

我物色了几个人,先把革命委员会成立了起来,革命委员会简单,开个大会就成立起了,选的主席姓杨,很能干,后来经组织介绍,这个姓杨的是一个地下党员。又活动了一、二十天,又物色了几个干部成立县委,政治部看基础实在太差,这才由省委派了组织部长、宣传部长、妇女部长来,我便和杨主席筹备召开全县工农兵代表大会,挑选了一些干部,有的文化程度还相当高,一块儿写标。写文告,抓平分土地与集中粮食两项工作。

荥经县城是一条独街,老场。修得还好。附近有个象罗圈椅形的大湾,湾里有一座大庙子,正殿三层楼,下面还有两个大殿,就象北京太和殿那样,修得很漂亮,说当初段其瑞在里面“修过行”。这时国民党的飞机一天都要来几次,把这庙子炸了两回,第一回把底下的内层殿炸跨了,第二次炸到风火墙那里,飞机来了,我们就往三层楼的正殿躲。我们在那里经过一周的布置,召开了工农兵代表大会,请王主任作政治报告。可是苏维埃成立没几天,就又收缩阵地了。王主任把我喊去叫准备一下。那军队从雅安方向撤下来,人多,雾暗沉沉的。国民党四架飞机就在那一条路上下甩起炸呀,人也死的有,牲畜也炸死的有。我跑到正殿后面的和尚坟园躲,人都睡满了,就往草里钻,那屁股、脚都凉在外头,那才是顾头不顾尾哟!直到天黑,饭没吃,上面就通知必须连夜开走。

第二天早晨,开到了天全地界,那里建立有区苏、区委,就去找饭吃。区委书记叫熊祥银,他问我。“李书记,你们这回过来,那些飞机轰轰轰的,怕不怕?”我说了“怕?怕的时候还没有到啊!”这时,抗日联军在那山上请也请不下来了,他们不干。我这个在荥经挂了几天名的县委书记,被调到中心县委当组织部长,秦进先当宣传部长。那时天全、芦山、荥经是一个中心县委,李井泉为中心县委书记,有一个委员也姓李,达县人,解放后在武汉军区后勤部,这年回来我们在达县还会过,他说:“你还在?”我说。“你都还没死,我也就当然活着。”

中心县委分我到斯申(正?)坝去工作,那里驻了33军的一个新兵营,是个炮兵营。有个游击队长带我下乡,到了陈家岗离峡沟不远的地方,他对我说:“李部长,这是反动杨国贤白贤的地方了。”话才落脚,就响起了排子枪。我们就退,没有敢打,因为斯申坝就那么个新兵营,区上就那么几个老同志。所谓老同志,就是川陕苏区过去工作人员罗!可是反动还是欺负我们,我们退回驻地,他把驻地给包围了。幸好这里离天泉只二十来里路,总部派了部队援救,这才解了危。第二天,我叫区秘书给杨国贤写了一封信,指

出他既参加了抗日联军,现今来打红军,打共产党是错误的。这信由曾任“联军”文书的李克良送去,我给他说,杨国贤是不会伤你的。他去了,次日带了杨国贤的回信转来。说得很恶毒,他说:共FEI是千方百计欺骗人的,我怎能听你们的话。现在,我峡沟里有一百门大炮,你们都到大炮上走一回,我国贤立即下山。

这下把我惹毛了,当下给他下了个命令:限期三天交出武器、让出山林,不然,山林的土要翻过三尺。令既出,就要兑现。我给省军区指挥部打了电话。指挥部通知我当天赶回去、在往指挥部的途中。我详细观察了地形。到达以后,我就作了汇报:杨国贤是大地主兼工商业,开铁矿、煤矿,在山坪有七处大炉,进攻要走水子溪上,上到山邦邦抄杨国贤后面老巢,走太阳山过去抄杨子贵的窝子、指挥长是张广才,我熟。他听后说:“,部长同志,你在军事上还懂点!”我说:"不行啊,这些是我在川陕苏区剿匪中摸索的一点经验。哪里攻,哪里包抄,哪里牵制,也是边看边想。”他说,“好,你去绘图,这次山坪一打好了,就回来给我当参谋长。”

第三天晚上,部队来了,有32军、4军截断的一部分,还有张国焘军委的通讯营。队伍整齐,每个人一支长枪、一支马步枪、一把鬼头刀,还有一对金瓜手榴弹。一律步行。走水子溪上山坪后面,先头部队抄了杨子贵的家,天亮前包围了距此五十里外的峡沟杨国贤家。他那些什么大炮嘛,土大炮,那些人把大炮放了就跑,山满遍野;没人指挥,我们捉就是了。从审问杨子贵家里人得知杨子贵藏在寨子偏的一个山洞里。

我们去把寨子夺了,把杨子贵从山洞里捉了出来,还搜出了很多枪。杨子贵抖起包包说,讲出他三爹杨国贤藏在荥经的一个山洞里,由于他们进进出出的弄(吃)水,很容易就找着了,杨国贤也给提了。32军等部队继续前进。杨国贤的一些爪牙魏国贤、李克军、李克民等,便由我们带领游击队、赤卫军提了。

李克民是杨国贤的女婿,其弟李克军在民团当过分队长,又是杨国贤的外侄,就这么个裙带关系,各自带有一班人的样子。一天,两个赤卫队员来报告消息,说李克民,李克军被他们进一个炭洞子里去了。我赶去一看,几个农民还守在洞子门上,他们简直一点不懂军事常识,万一那两个家伙往外开枪,守的人不就被打死了?!我这才指挥立刻把门封小,招呼来风车,找来稻草和辣子面,鼓起风往里熏罗!整了大半天,太阳快落土时,这才又叫李克良进去,把半死不活的李克民、李克军两个拖了出来,搜出了一挺重机枪、两挺轻机枪,还有鸦片烟,连人一起送到了天全总保卫局。

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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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红军李正良回忆录(下)
西渡嘉陵江 在黄木垭剿完匪,我到了旺苍,那时省委已迁到了旺苍坝,这是四月里了。我知道渡嘉陵江,于是打电话到南江,找我父亲。父亲接到了电话,我问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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